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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45章 密信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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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45章密信

晁靈雲望著元真娘子,淺淺一笑:“師父無需為弟子擔憂,過去師父開解弟子的那些話,弟子一直記在心裏呢。”

元真雙眼一亮,欣慰地問:“你選了自己最想走的路嗎?”

晁靈雲點點頭,道:“雖然很難,但我會守住本心,堅持下去。”

“那就好。”元真的眉頭終於舒展開。

這時一陣裂石穿雲的琵琶聲響起,吸引住了亭中二人,晁靈雲側耳聽了片刻,笑道:“這是鄭中丞的琵琶聲。”

“是啊,如今她那一手小忽雷,已是冠絕天下。”元真笑著附和。

晁靈雲不禁悵然,低聲道:“可惜我已沒那個福分,與她同演《朝雲引》。”

“有得必有失,你如今怎麽說也是光王宅裏的孺人了,”元真拍拍她的手,以示安慰,“以後你若再覺得苦悶,就來教坊與我們小聚,我將鄭中丞也叫來。眼下她彈著琵琶,應是在教授弟子,我們不便去擾她。”

晁靈雲笑著應下,想起李怡的叮囑,便與元真告辭,又去寶珞房中道過別,才登上馬車準備返回光王宅。

不料馬車剛緩緩駛出教坊,一封折成方勝形狀的信箋便從車窗縫隙中遞了進來,“撲”的一聲落在晁靈雲的膝蓋上。

她飛快撩開車簾,往窗外探看,街邊來來往往的行人卻不見異樣,也不知是誰別有目的,眼疾手快地遞給自己一封信。

她只得放下車簾,拾起信箋拆開,在看見信中內容的一瞬間,臉色變得蒼白。

拆開信箋之前,她怎麽也不會想到,送到自己手裏的竟是假母寫給李大人的信。

信中滿紙辛酸,字字血淚,除了悲嘆天道不公,哭訴貧病交加,更提及近日家中失竊一事,疑似浙西觀察使王璠暗中派人所為。因為上述種種,為漳王與宋申錫伸冤平反一事,迫在眉睫,勢必從速。

晁靈雲默默讀完信,雙手無力地垂落,腦袋倚著車窗,從車簾飄搖的縫隙裏望著車外那一線刺目而擾攘的紅塵,一顆心像被無形的手攫住,壓迫得她無法呼吸。

假母寫給李大人的信,何以會送到她這裏?這封信李大人是已經看過,還是不曾看過?

晁靈雲很快就想通——不管這封信是李大人拆閱過,再派人送來敲打她,還是李大人因故未收到,送信人想通過她轉交,這封信的存在都是在提醒她——她身上背負的擔子,並不能因為潁王的讓步,而徹底消失。

她可以豁出性命去違抗潁王,可假母,是她心中的一處柔軟……

她自小在維州長大,一個兵營裏混大的野丫頭,是頭領讓她知道了大唐,而她的假母,一位在長安宮廷生活了三十年的奇女子,則教她真正認識了大唐。

她學會了在春風裏玩雙陸、賭櫻桃,在夏夜用輕羅小扇撲流螢,在秋天的樂游原上俯瞰長安,在冬季的酒香裏淺吟低唱。假母用一片蘭心蕙質,帶她逐一領略身為女子的樂趣與歡喜。

更重要的是,在收到頭領噩耗的那段時間裏,是假母陪她度過一個個不眠之夜。在她椎心泣血,瀕臨崩潰時,是假母用無比的溫柔與耐心,幫她度過了這道幾乎過不去的生死劫,將她從痛不欲生的困境裏一點點拉回來。

頭領總是說,一個人可以不記仇,但不能不記恩情,這是做人該有的風骨。

正是因為這句話,她銘記假母的恩情,也事事服從李大人,出生入死也在所不惜,只是而今,她心裏多了牽掛的人,再要為他人去冒險,就不免有些遲疑。

她與李怡之間尚有心結未解,假若這就接受李大人的召喚,一旦被他知曉,自己與他的隔閡只會越來越深吧?

晁靈雲左右為難,馬車卻在她苦悶之際前進得飛快,不一會兒便到了光王宅。

她只得將信箋匆匆折好,塞進袖中,若無其事地下了馬車,回到安正院。

她一路煩悶地走進寢室,卻看見李怡正抱著溫兒逗弄,明顯是在等候自己。

如果她沒有在回程時收到那封信,也許此刻面對李怡,她可以用更坦然的心境去漠視他。然而此刻愁上加愁,她心中糾結著百般滋味,對上李怡示好的雙眼,竟無力再與他計較那些兒女情長的煩惱。

於是她走到李怡身旁坐下,抱過從她進屋開始就咿咿呀呀叫喚的溫兒,臉上掛著一抹淺淺的笑意,看上去極為心平氣和。

李怡低頭註視著她,柔聲問:“見過你師父了?”

“是啊。”晁靈雲點點頭,忽然心底泛起一絲緊張,擡頭問,“怎麽了?”

“看你似乎已經不生氣了,”李怡輕聲笑道,“看來元真娘子是你的靈藥。”

晁靈雲笑容一僵,不知該說什麽,就聽李怡繼續道:“我不知道元真娘子對你說了什麽,你終於肯安安靜靜陪我說話,我實在是對她感激不盡。趁著現在,我先好好向你陪個不是,本來我們兩個已經一團亂,偏我貪杯誤事,又添枝節。我絕沒有拿吳氏報覆你的意思,過去我不曾將她放在心上,以後也不會,可她到底是我的侍妾,一直都有名分在,此事可否就此揭過?”

晁靈雲已無意再糾纏這些,漫不經心道:“她是你的人,隨你如何處置。”

李怡心中一松,臉上的笑容頓時明亮起來:“多謝你寬宏大量,我以後也遠著她,只對你一個人……”

他還想說些親昵的話,卻被晁靈雲突兀地打斷:“十三郎,你這件事,我們就此揭過。可我的事還沒有了結,關於我身份上的事,我有一些話要對你說。”

李怡微微一怔,見她面色嚴肅,心也跟著拎起來:“你說。”

晁靈雲抱著溫兒,輕輕拍撫,不想讓自己的態度嚇著他,盡量平心靜氣地說:“我今後不會再為潁王效力,可我的主翁是宰相李大人,他那裏,我還沒有完全脫身,我……得再去一趟宰相府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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